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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景巡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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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9章
      钟声弱了刹那。
      被赵鲤一记膝撞的铁处女箱匣咔哒一声。
      一根带着血痂的尖刺掉下,箱匣中被香豌豆花簇拥的玛丽莲,缓缓睁开了眼睛。
      绿眸中,瞳孔一点点凝聚。
      “玛丽莲,快为父亲夺回权杖。”
      俯趴在地的老者,流尽了身体里仅存的血。
      他像是一具干瘪老狗的尸体,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快,把我身上的痛苦全拿走。”
      大抵是企鹅下手实在太脏,这老者每喊一个字便喘息一声。
      赵鲤双手紧紧抓住权杖下半截。
      眼睛死死盯着平静的玛丽莲,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岚是成是败?她是否顺利脱离?
      一切的答案都只看玛丽莲接下来的反应。
      赵鲤头一次这般紧张,凝神屏气时,却听得钟楼外传来熟悉的狼嚎。
      一只巨大手爪攀附上钟楼,源雅信异化的怪脸升起。
      它阴阳怪气道:“我回来了,而你似乎失败了。”
      钟楼下,复生的白毛狼人挥爪被威廉骑士的巨剑阻挡。
      翠鸟提灯在侧,护住苦修士。
      赵鲤听见钟楼下,苦修士声嘶力竭的喊声:“赵千户,圣母状态不对,你快走!”
      苦修士一直随身带着的小铜炉早被踩扁。
      他手中握着一柄木柄的匕首,在自己身上横割。
      周身灰烬涌动,方才勉力护着正落于下风的骑士威廉。
      苦修士不知钟楼上的赵鲤成败,他喊话完毕后,扭头看身侧的翠鸟:“威廉骑士,护送这位女士离开。”
      言罢,苦修士手中匕首在喉头一横。
      苍老松垮的皮肤上,先只一条细线,而后鲜血如瀑。
      苦修士脸皱成一团,手指蘸着自己喉上热血,将随身携带的最后一点香粉尽数抛洒。
      血色荆棘自石中窜出,把双目通红的狼人团团捆住。
      直到苦修士彻底咽气之前,这些荆棘只会越挣扎越收紧。
      骑士威廉眼中沉痛一闪即逝,他一把拉住翠鸟的胳膊,
      翠鸟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已被威廉骑士担到了肩上。
      她握着提灯抬头看,只见苦修士跪倒在地,叫花子似的油腻头发耷拉下来。
      来自下方,苦修士破音的呼喊让赵鲤心中一凉。
      “回来!”她一声疾呼。
      鸡贼的企鹅发现事情不对,便扯着灵猴蕊溜回了赵鲤脚边。
      赵鲤左手握得权杖在手,右手拇指将佩刀退出刀刃。
      她脑中急速思考接下来的应对。
      却听见了一个声音说:“对不起。”
      铁处女箱匣中的玛丽莲眨了一下眼睛。
      她伤痕累累的肿胀脸部,看不出什么表情。
      铁处女转了个方向,直面赵鲤。
      地面的香豌豆花如活物涌动。
      “玛丽莲,我原谅你,快把我身上的痛苦先拿走。”地上的老者喊。
      见得一些血迹汇集,趴在钟楼外墙的源雅信好整以暇看,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在他们期盼的注视下,玛丽莲发青的嘴一开一合:“对不起,给您添麻烦,让您担心了。”
      赵鲤紧绷的身体倏而放松,她有些散漫地直起腰,长舒一口气答道:“哪里。”
      一只细细的手爪,缓缓攀上赵鲤的肩膀。
      小信使环抱着赵鲤的肩膀冒出头来,有些得意又亲昵蹭了蹭她的耳朵。
      举着小爪子冲玛丽莲一扬,行了个极有信念感的礼。
      赵鲤手中握着的权杖颤抖一瞬,紧接着啪地从中折断。
      赵鲤反手一抓,安分的昆古尼尔躺在她的掌心。
      铁处女的箱匣上,裂痕越发扩大。
      “玛丽莲,你不听父亲的话了吗?”躺在地上的老者彻底失了分寸。
      他金红法衣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不知是血还是什么。
      “不听话的孩子,会被惩罚!”
      他冲着满是裂痕的铁处女箱匣威胁。
      一声轻笑,传入所有人耳朵。
      带着尖刺的箱匣彻底碎裂。
      玛丽莲佝偻着腰,将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从铁刺上拔下。
      她垂眼看着自己的烂得见骨的手掌,一滴泪水滑落。
      “不会,再害怕了。”
      “我从无尽的噩梦中醒来。”
      遍地疯涨的香豌豆花枯萎。
      玛丽莲俯视他道:“现在该你入眠了,父亲。”
      第1057章 新生
      不知何时起,漫天飘落的大雪停了。
      巨大铜钟笼罩的阴影中,破碎的铁处女箱匣碎片重重砸在地面。
      它的形状扭曲,表面与锁链锈迹斑斑。
      香豌豆花凋枯后的气味,甜香中夹杂着丝丝腐气。
      钟楼的石壁覆盖冰凌,泛出幽幽的蓝光。
      铁灰色的画面像是凝固冻结一般。
      仰躺在地的老者,从亡者之地爬回人间后,他的心脏便像是个被人丢弃在冰箱深处的烂苹果。
      干枯、皱巴、黑色发皱的边缘生着点点白绿色脓一样的霉菌。
      这颗心脏早不会跳动。
      但现在,老者望着站在他面前三步的玛丽莲。
      早不跳动的心脏,怦然一跳,挤出些浓稠的汁水。
      片刻后他才惊觉,这种久违的情绪叫做恐惧。
      他在恐惧玛丽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