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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煞
      很快,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各种版本传得不堪入目。
      连底下各个乡镇的中学都知道了景中有个从市里转学来的初三女学生和男朋友的舅舅上床。
      被男朋友和舅舅女朋友捉奸在床。
      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个女学生在原来的学校混不下去就是因为勾引美术老师。
      靳光崇停止了在院业务,上头的意思是让他先避避风头。
      很多人都很担心靳光崇的前途,毕竟原本还有两个月,他就要高升到市卫生局去的。
      可是这出丑闻一闹,一切成了未知数。
      因此,众人对宋阮的口诛笔伐更甚,骂她小小年纪就是妖艳贱货。
      先是害得年轻有为的美术老师自杀,又害靳光崇事业岌岌可危。
      宋阮回学校接受班主任刘姐的审讯,从办公楼出来后,她突然想到自己书包还在教室。
      焦点人物出现在教学楼,引起巨大骚动,就连低年级的学生都争先恐后要一睹其真容。
      “脸皮真厚,这时候了还敢来学校。”
      谭静的小跟班坐在窗台上,扣玩指甲,眼神嫌弃地望向宋阮。
      谭静冷笑一声:“也许人家觉得这没有什么吧,毕竟又不是谁逼着她和老男人上床。”
      “哎,老男人是不是真的更能让人满足啊,不然怎么有人上杆子爬床,连自己男朋友舅舅都不放过,真不要脸。”
      “那你得去问当事人。”
      几人窸窸窣窣的窃笑着,声音尖锐。
      黄琪琪坐在座位上,试卷也不写了,握着笔的手掐进肉里,仰着头表情愤愤地盯着宋阮。
      宋阮神色漠然,一声不吭地收拾东西,仿佛那些围绕在耳边恶毒的议论都与她无关。
      “你怎么能这么对沉觉?”黄琪琪憋得脸色通红,眼泪一直在打转。
      有人见过沉觉,看见他脸上全是淤青,整个人邋遢颓废,眼神空洞又阴狠,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满世界都在传,沉觉和舅舅大打出手。
      黄琪琪她们都觉得他脸上的伤是被他舅舅打的。
      一向骄傲的沉觉,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自己舅舅和女朋友的奸情。
      就算是当初沉觉和周意帆分手,黄琪琪都没见过沉觉这样。
      她很害怕沉觉就此毁了。
      听到那个名字,宋阮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转而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宋阮!”
      黄琪琪对她这副冷淡的样子厌恶至极,拍案而起。
      “我看不起你!你比周意帆还要不要脸,她起码和沉觉是正常分手的!”
      正常。
      又是这个词。
      黄琪琪见宋阮的嘴角竟然浮起一丝诡异的笑,
      她张了张嘴,觉得讶异、不可置信。
      谭静走过来拉了拉黄琪琪,好言相劝:“琪琪,别跟这种人动气,真是给我们景中的女生丢脸。”
      后一句话是对着宋阮说的。
      宋阮放下书包,默不作声绕到桌位的另一边。
      在谭静还仰着下巴打量她的时候,突然抬手抓住她的马尾,然后往后一扯。
      谭静惊叫,头皮被扯得生疼,下意识抬手去拽自己的头发,整个身体往后仰。
      就在这时宋阮手一放,谭静失去重心整个人歪撞到桌角。
      “我操你妈宋阮!”
      谭静何时这么狼狈过,被狠狠撞击的额角渗出血来,她恶狠狠瞪着宋阮,大口喘气。
      “你他妈找死。”
      她几个小姐妹着急忙慌赶过来,宋阮懒得理她们,居高临下和谭静对望。
      她喜欢沉觉,宋阮一直都知道。
      谭静那些小心思,明的暗的,宋阮视而不见不代表她不知道。
      圣诞那天在她去到酒吧之前,谭静故意让人把沉觉阻止一堆男生言语调笑周意帆的事当作八卦说给她听。
      包括她的侧脸和周意帆有几分相似的事。
      还有这次的事件,被她们这些人夸大其词的散布。
      以前宋阮不理会,是因为她想和沉觉一起干干净净的上全省最好的高中。
      就像她拼命阻拦沉觉教训平华一样,她同样需要克制自己。
      可如今她不想了,也没必要再忍着。
      就像当初在市五中,她得知自己要转回县里,临走前一天她花钱找人教训学校那几个嚼舌根、给她P过黄图的男男女女。
      他们被打成什么样,宋阮不知道,也不关心。
      *
      出校门,看到宋元迪站在车旁抽烟。
      出这么大的事,事关学校声誉,肯定是要请家长的。
      宋元迪不会任由自己以宋阮父亲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任由他们指指点点。
      在钱和利方面,他精明算计,可以舔着脸巴结大老板。
      但在其他方面,他自诩清高,深以有这样不检点的女儿为耻。
      他害怕被唾沫淹死。
      宋阮知道他只是来收拾自己的,如果是往日,她会无视掉他,不屑坐他上百万的车。
      可她此刻反而十分平静,有一种解脱的决然。
      “你!”
      他久久盯着女儿一张透白清秀的脸,一口气闷在胸口,粗壮的气息如浪袭来,五官变形扭曲,夹着烟的手高高举过头顶,因为充血而胀红。
      宋阮试过他的力道,目测这一掌要是落下来,她半条命都会没有。
      良久,他落下僵硬的手,扶额往后踉跄两步。
      “什么时候,那天我带你去吃饭,那时候开始的?”
      宋阮想笑,但嘴角发酸,怎么也扯不开。
      他恐怕还在担心现在他女儿和靳光崇发生这种不堪的事情,靳光崇极大可能下马,他和医院那笔订单泡汤已成定数。
      “退学,我送你去九院。”
      中年男人像是耗尽耐心,说的每一句话都血淋淋的,直进尖锐。
      宋阮直视前方的风景。
      细雨斜飘,一颗苍劲粗壮的古树又迎来春生。
      “爸,精神病都是有遗传的,您确定不在送我进去之前先给自己也检查一下?”
      清凉凉的声音充满戏谑,甚至用了敬语,显得阴阳怪气。
      她没看到被她出言挑衅的人在那一刻脸色煞白,握着方向盘的掌心用力收紧,手背露出可怖狰狞的血管。
      “你对得起你妈吗?”
      短暂沉默后,宋阮突然坐面向他,如有一只狂躁地跳蹿的野猫。
      “别他妈提她!你配吗?她早他妈死了!你连她死都不敢昭告天下,让所有人把过错都归咎到她身上,脏水一盆盆泼了她十几年,你他妈是男人吗!”
      车身甚至晃动了几下,久久不能平稳。
      逼仄的空间仿佛浓烟滚滚,呛得人逃不出生天。
      坐在驾驶座上的宋元迪愣愣看着离自己不到半米的宋阮,眼球凸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在对峙一个怪物。
      “你敢告诉我,她怎么死的吗……”
      “啪!”
      一记重闷,车厢陷入死寂。
      宋阮的头发被打散,整个脑袋嗡嗡直响,额头磕到中控台,眼前闪过一片黑。
      穿心的痛让她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她洋洋得意,觉得格外舒畅,为踩到他隐秘雷区而兴奋。
      宋元迪看着她唇畔怪异的笑,心底升起恐慌,那道被骤然撕扯开的陈旧伤口灌进冷风,直叫人肝颤。
      “我说对了是不是?你此刻一定在想,那个女人也许真的背叛了你。”
      宋元迪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混乱的思绪不由自主被她的话牵着走。
      这样偏激又自作聪明的性格,疯疯癫癫的样子,哪有半分他宋家的基因?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事实并非如她想的那样,所以他才说她自作聪明。
      而宋阮会这样说,完全是她无意间发现了那张泛黄的亲子鉴定证明。
      她才出生两周,就被这个男人拿去做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是99.65%,她流着他的血不错。
      对此结果宋阮并不震惊诧异,因为以宋元迪的心肠,不可能把别人的孩子带在身边抚养十五年。
      可她还是在此刻咄咄逼人的气氛下脱口而出,刺激他,同时也想从他口中知道真相。
      如果她真的是他女儿,为什么她感受不到父爱?
      如果阮丽和他没有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为什么他会迫不及待让新生儿做亲子鉴定?
      为什么做完亲子鉴定,孩子是他的,他们还是离婚了,阮丽还是死了?
      心绞死剧痛,宋元迪不想让她再说下去,扭身推开车门,阔步走下去,绕到副驾。
      “你给我滚下来!”
      他不顾形象的去拉扯她,她剧烈反抗,在座位上和他扭打在一起。
      父女俩,如同天降的一对煞星,在毛毛细雨里厮杀。
      远处,张吟撑着一把黑伞,长身而立,是道靓丽的风景线。
      她面色冷冷的遥望着这对父女,觉得一个比一个有病。
      田甜的腹部长了个瘤子,周星请了半天假陪她去医院。
      田甜送他回学校上课,十分不适时地撞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