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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国]七步成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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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国]七步成湿_分卷阅读_100
      他抬首对上曹操几近扭曲的神色,冷静道:“六弟受伤,儿亦心急如焚。然纵使儿急死,担心死,于六弟伤势又有何用?父亲不若留着华大夫尽心医治六弟……儿相信六弟乃有福之人,必能挺过这一劫难!”
      曹操听闻最后两字,目光才有些清明起来。他喃喃重复着曹植的话语,仿佛心中也有了信心:“对……对,冲儿年少聪颖,一直都很有福气!为父不能自乱阵脚……”
      曹操语罢,再对华佗说话时已恢复平素镇定:“你若治不好我冲儿,孤再用你的脑袋为他陪葬!”
      华佗皱眉,在曹植请求的眼神里应下。
      曹操坐在案几旁,一边看华佗为他施针逼毒,一边在思索那些东西。
      但此刻他脑中已乱作一团,根本没有办法想到任何东西,他便哑声道:“曹植,你说,是何人——是何人,将蛇放入你六弟房中?”
      曹植收回一直放在曹冲身上的目光,轻声道:“儿不知。”
      曹操疲倦道:“不,你知道。曹植,你在赤壁表现何等出众,恐怕冲儿亦不过如此。你岂能不知是何人所为?”
      “……儿当真不知。”
      曹操不再问了。
      曹植究竟知不知道,他不确定。假设曹植知晓,那么此人必是他不愿亲口说出来的。能让他在一个垂死的弟弟面前守口如瓶,那人与曹植的关系,自是斐然。
      而换个角度来看,曹冲若死了,又有何人能得到好处?
      曹操想到了一个可能,眼前一片黑暗。他按着胸膛,只觉此处阵阵刺痛。曹植瞧见他如此动作,当下扶着他:“父亲,您怎么了?华大夫快来为父亲看看!”
      曹操挥手示意不用,令华佗继续医治曹冲,便有人冲入曹冲院落,大呼道:“不好了,不好了!二公子也被毒鼠咬了!”
      曹植瞳仁微缩。
      曹操莫名奇妙道:“……谁?”
      来人兢兢战战道:“二、丕公子……”
      曹丕虚弱地躺在床中。
      他的面色铁青,气息也变得似有似无,仿佛下一瞬便要魂归西去。
      华佗已为曹丕把脉,他淡道:“二公子中毒与六公子一模一样,正是蛇毒。只是二公子年轻力壮,身体强健。因而还有一线生机。”
      曹操之心放下一半。
      他颓然坐在案几前,将所有一切串连成线,思索究竟何人所为。
      他原先猜测,是曹丕。毕竟此前黄盖苦肉计骗的他损失十万精兵,不是片刻便能忘却的。但黄盖也不过断了两条腿,而决不是这种自损九百、伤敌一千的做法。因而曹丕,可以几乎排除在外。
      那么,曹丕与曹冲死了……他已长大的孩子之中,岂非剩下曹彰与曹植?
      曹操深吸一口气。
      不对,不是曹植。曹植方随他归来,如何能布置这些?
      那么……竟会是曹彰么?
      他缓缓道:“曹彰在哪里?”
      曹丕院中小厮瑟瑟发抖:“三、三公子今日一大早……便骑马射箭去了……”
      曹操猛地扫去案几上书卷摆设,声音之大甚至使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唯曹丕静静躺在床中,仿佛死去。
      但他方才询问曹彰,曹冲院中小厮便冲入房中,跪倒在曹操脚边痛哭道:“老爷,公子他,公子他快不行了!”
      曹操死死抓着来人肩膀,用力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来人惨白了脸色,浑身颤栗道:“公子、他快不行了……”
      曹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周围侍从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他挣开身旁之人,抬头挺胸,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唯有凌乱的步伐,泄漏了他内心的恐惧。
      曹操走了两步,很快停下道:“老四,你在这里,陪着你二哥……若他有什么事,你就派人来叫华佗,快点派人来!”
      曹植应下。
      曹操与华佗已然离去。曹植坐在曹丕床边,握着这双熟悉的手,眼神讳莫如深。
      这一双手他握了十年。十年里,这双手的主人对他一直是宽容,甚至极端纵容。
      这人是他的兄长。
      在这乱世里,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世家,很多人皆未将兄弟感情看在眼中。而他们之间,也许将来会为了世子二字争破头颅,但那也是那一日到来之后。如今他与曹丕,还是单纯的兄弟!
      哪怕他还有前一世,哪怕他从不将曹丕当作自己兄长……
      但十年感情,何人又能抹杀?
      曹植深吸一口气。
      曹冲身死,曹丕重伤,他从前便假想过这些,还从容推测这些事如何部署才不留把柄。然至今日此事当真来临,他居然再无昔日半分从容,反而觉得心中万分难受。
      ——他以为曹丕当真是要死了!
      倘若此事当真是曹丕所为,他会有危险,却决不会死。但曹植居然觉得惧怕,怕此事不是曹丕所为,而曹丕也要死了!
      曹植毛骨悚然。
      他意识到了一些事。
      不知是谁说人生如戏,他熟知这一切,也习惯以掩饰、假装来达到目的。他从前还能用看戏态度对待这一切……然直至今日,他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也已荡然无存,而他亦不知不觉地入了戏。
      曹植紧闭了闭眼。
      若跳脱其外,便一生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但若是入戏,他又该如何出戏?
      曹丕已然苏醒过来了。
      他见床前之人居然是曹植,一时有些怔忡愣神:“……四弟?”
      曹植猛然回神。他见曹丕睁眼看着自己,心中难受失了些许。再见他目光涣散无神,终是敛容勉强扬唇,露出一个微笑:“二哥感觉好些了么?”
      曹丕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放心,咳、死、死不了……六弟、六弟如何……?”
      曹植复杂道:“……二哥不用担心,六弟也会无碍的。”
      曹丕露出一个虚弱而安心的笑容。他甚至噙着这抹笑容再度闭眼,临睡之前尤自安慰道:“还好……还好……”
      不久,曹冲过世,曹府大丧。
      曹彰自外归来时,被曹操狠狠抽了一个耳光。这一耳光将他打的猛然扑倒在地,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怔愣。他捂着脸看了眼双目通红的曹操,将目光放到一旁跪地守灵的曹植身上。
      曹植摇了摇头,曹彰乖乖跪到曹植身旁,换上白衣。
      此时曹操命曹植兄弟几十人为他守灵,曹丕更是不顾重病在身,坚持要陪曹冲走过最后一程。
      曹操心中动容。
      然午夜之后他前去探看众多儿子表情,发现曹丕居然有一瞬恍如惊弓之鸟,惊疑不定地环顾周遭,然后又换上沉痛表情。曹操终是缓缓归去房中,颓然入睡。
      翌日,曹操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