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筒子楼日常

  钱晴一路跑过来，气都没喘匀就赶紧喊谢云的名字。
  谢云茫然的眼神里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痛楚，在接触到钱晴和周皓的一瞬间消失无踪。
  “我姐怎么了？”
  谢云赶紧解释：“没怎么的，这会儿还在病房呢。”
  钱晴缓了一口气，不是在抢救室就好。
  “下午那会儿，人吃完饭突然就晕了……裤子上还沾了点血，我怕出事就给送来了。”
  “医生说是你姐子宫上有点问题，要做个手术。”
  钱晴本来放下去一半的心又吊起来：“做手术？”
  谢云一个还没结婚的人，说也说不明白：“就是说有点问题，让做个手术取环，具体你还是问医生吧。”
  钱晴跟周皓一路径直去了病房，钱雨这会儿已经换了病号服，脸色有点白，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流血流的。
  看见钱晴一脸慌张，钱雨赶紧安慰：“晴晴，没大事哈，做个小手术，说是半小时都要不到。”
  钱晴眼泪掉下来：“姐，你吓死我了。”
  钱雨赶紧去哄钱晴，心里也直纳闷，她妹子以前没这么爱哭啊：“别哭了别哭了，真的就是个小手术。说是我的节育环有点移位，怕后面子宫穿孔，就说给取出来……”
  至于晕倒，那是这段时间累的。
  不过是恰好两个赶一块，谢云个愣头青就给她直接送医院来了。
  钱晴声音哽咽：“真没事？”
  钱雨无奈：“真没事，医生都说了这种很常见，带了环的妇女容易有炎症，时间长了容易移位，取出来换一个就好了。”
  钱晴这会儿也缓过来了，对刚才自己上来就哭鼻子感觉很不好意思，嘟囔着：“还带什么带？你都离婚了，不要再带了。”
  钱雨在妹子们还没来之前就已经跟医生说过了，她要是现在还结着婚，那这个环取了还得再上，顶多是给她换个形状，叫她不那么难受。
  但钱雨直接说自己离了婚，医院也只能按照她的意思把环给取了。
  钱晴不放心又逮着医生问了好一会儿，医生也说问题不大，就是需要先消消炎，等过两天再取环。
  钱晴这才完全放心，去给钱母打电话报平安去。
  周皓从进了医院开始就一直不怎么说话，钱晴去打电话，他就趴在病房外面的窗台上往下看，确保钱晴没离开视线。
  谢云则是又进了病房，沉默着给钱雨倒了一杯热水，又帮钱雨把病床上的东西整理了下。
  不出意外的话，钱母一会儿就要来了，他现在的身份，留在这里也尴尬。
  收拾完毕正要转身的时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钱雨说话了，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中丝毫没有一个病人的弱气。
  “谢云，你是不是喜欢我？”
  钱雨不是傻子，谢云一个硕士生，刚开始留在y市还能说是为了要数据做课题。这都快一年的时间了，红山镇的菌菇养殖基地早就步入正轨，数据早就采集完全。谢云却决口不提自己要回省城去的事。反而是天天围着她转悠，这段时间更是旁敲侧击问她要不要一个助理。
  钱雨的上一段婚姻虽然一地狼藉，但是被人喜欢，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钱雨躺在病床上，眼睛都没有睁开：“我这次取环，原因是因为子宫受损，医生说了我以后应该是没有生育能力了。”
  这话说完，钱雨顿了一下。
  “谢云，咱们两个不合适。”
  钱雨的话没有什么技巧，也没有剖析自己的心理。她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给谢云下了一个结语。
  不合适。
  谢云站在原地，眼睛迅速红了起来。
  “你是觉得我会……”
  钱雨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
  她不是因为自己不能生育而觉得自己低人一等，配不上谢云。她就是觉得这件事把原本就不合适的两个人变得更加不可能而已。
  “这话早就该说，现在也不晚。谢云，你自己也清楚我们之间不可能，我这辈子只有倩倩一个女儿，有没有摘环都是这一个结果。”
  时间流淌过去，钱雨没有再开口，一直到钱晴快回来的时候，谢云才开口。
  “好的，我知道了。”
  ****
  钱雨的手术很顺利，倒是钱母担心忧虑，再加上降温，反而感冒了两天。
  周皓在这段时间内发挥了一个好女婿的所有品质，不单是每天的送饭，还要处理所有家务，顺带还有小卖部的生意。甚至中间还要抽出时间给倩倩绑小辫……
  钱晴则是留在医院里陪着她姐。
  不过这个陪床质量嘛……
  “晴晴，你怎么又睡了？别趴在床边，上来睡。”
  钱雨本来一周多就能出院，但是在钱母和钱晴的一致要求下，硬生生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这么一看，钱晴的冬困简直离谱到了极点，每天睡十五六个小时还打哈欠，一个错眼瞅不见就睡过去了。
  偏她还记得自己是来陪床的，睡也睡不安稳，听见响动就硬撑着抬头。
  钱晴打着哈欠，钻进她姐的被窝，心里基本上是百分之□□十的确定了。
  ——她这都跟冬眠没区别了，要不是怀孕就有鬼了。
  抽了个时间，钱雨去妇产科挂了号，半天结果就出来了。
  怀孕了，将近三个月。
  钱晴捏着化验单回了家，恍恍惚惚抱着肚子。
  这就……三个月了？
  医生看得多了，跟她解释说不是所有的孕妇都会在前几个月孕吐的，有的人体质就是那样，从头到尾都不吐。至于月经问题，医生说是她前面两个月太劳累，那就不是月经，是一点出血。后面一定要静养，不要再那么忙。
  钱晴这会儿心里也有点后怕，算算时间，她去省城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
  然后她在省城参加展会，买房子，承包工厂，跟人吵架……
  这孩子一定是个皮实的。
  周皓忙完了小卖部的事，回到家时候看见媳妇回来了，十分高兴。
  “媳妇，你吃了没有？大舅今天送了几个猪蹄过来，我给你做红烧猪蹄吃！”
  钱晴扭头看周皓已经把围裙穿上了：“……不吃红烧的。”
  周皓习惯老婆的挑嘴，也不在意：“那就吃蹄花汤？”
  “不要。”
  “那烤猪蹄？”
  “……”
  钱晴本来打算跟周皓好好聊聊家里即将有个新成员的事情，但周皓仿佛就跟猪蹄杠上了，一口一个猪蹄。
  钱晴：……
  “……周皓，我有点犯恶心。”
  说着仿佛一瞬间被按下了开关，钱晴直奔卫生间，开始了迟到许久的孕吐反应。
  周皓还拎着猪蹄站在外面，满脸焦急，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
  钱晴吐完一抹嘴，看周皓还呆呆的，忍不住吐槽起来。
  “周皓，你想要个漏风的小棉袄还是想要个破洞的皮大衣？”
  还在肚子里就跟你这么不对付，生下来估计就热闹了。
  第109章 一更
  周皓拎着猪蹄一脸呆滞, 但看钱晴意味深长把手放在肚子上，眨巴着眼睛看他，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了。
  天色已经昏暗, 正好是各家各户吃晚饭的时候，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妻子大声喊着让人端菜，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在外面玩的小孩回家, 锅碗瓢勺的碰撞声音, 三三两两说话的声音, 小孩子的嬉笑打闹……
  在这个夜晚, 声音汇集成了一曲交响乐。而周皓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这曲交响乐中，像是一个鼓点，从短促变得激烈。
  钱晴没料到周皓这个反应，还以为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就从兜里摸出来化验单。有点不好意思的展开, 递给木呆呆的周皓。
  半道上被周皓握住了手腕，力气不重, 还带着点颤意。
  钱晴拍拍周皓的手背：“多大点事，瞅把你吓的。”
  上次周皓这幅样子还是她提出说要结婚的时候, 跟个呆头鹅一样嘴巴闭了好长时间。
  “呐, 三个月了哦，等到明年六七月份我们家就有个新成员了。”
  周皓这次倒是比结婚时候争气, 缓了十几分钟就找回了思绪，激动的抱起钱晴。
  “媳妇, 我们要有孩子了？！”
  “我们要有宝宝了！”
  怪不得，怪不得媳妇这段时间总是困倦，每天都在睡觉。周皓恨不得回到前几天，狠狠给自己敲几下子！自从钱晴说过要备孕, 他就已经找了很多怀孕的书籍来看，总以为自己准备够充分了。结果事到临头还是抓瞎。
  ……不对啊，三个月……
  周皓赶紧把媳妇放下来，满脸都带着担忧：“媳妇，你检查了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问题？我明天就去请假，咱们去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
  前面两个月都在外面忙碌，周皓在电话里听着钱晴说自己一天忙了什么，都觉得心疼。生怕媳妇累着，这再加上怀孕……
  钱晴趁着周皓弯着腰，□□了几下周皓的脑袋毛：“没事啦，医生说了，前面有点累着了，后头休息休息补回来就好。”
  至于什么前两个月有轻微出血，医生都说问题不大，那就不跟周皓说了，省的周皓把她保护的像大熊猫。
  不过说了跟没说也没多大差别，周皓确认完之后，就立刻忙的跟个陀螺一样。
  弄了两个热水瓶灌上塞在钱晴旁边，又抱来薄毯盖在她身上，枕头拿了两个塞在身后……猪蹄也不做了，非要给钱晴弄只鸡回来炖汤。
  钱晴有点无奈：“这会儿你上哪儿买鸡？”
  也不看看时间，这个点什么店都关了，别说是买鸡，买别的食材也买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