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眼

  暗无天日！暗无天日啊！！
  这高三的一开始，大家就都不好过，一个个熬的满脸菜色、蓬头垢面。
  讲实话，姚彦已经多半个月没睡过一个饱饱的觉了，人生最后一冲刺，她不敢停下来，等待着跑完全程到时候要狠狠睡上三天三夜才行。
  她的状态不好，其他的学生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有些家里已经开始大量的砸钱请一对一，这个时候不拼还什么时候拼，学校晚上十点放学，家里请了家教再上一个小时，大排名出来，成绩提高了觉得苦里似乎也含着一丝丝的甜，家长一个月一个月的工资往里面砸，砸的生活方面多一件衣服不敢买，除了孩子的小灶其他不敢多看，大人也会馋啊，偶尔经过烧烤摊儿，这个味儿就顺着鼻子往里飘，好香好香的，可一串一块钱，钱都是积少成多，孩子买根笔，孩子买练习册子，孩子需要加强营养，孩子要上一对一，孩子要买新衣服，孩子那么苦，最后一年了，怎么可以苦孩子呢，能满足的都想满足。
  家长们觉得自己可以靠光合作用活着，但小孩儿们不能啊，脚上的鞋经常给换换款，孩子放了学提前麦当劳肯德基给买好，奶茶果汁喝起来，要啥给啥，要命给命。
  不是万不得已，老师也绝对不会主动去伤任何学生的自尊，都这个时候了，没必要的，孩子们的压力也大。
  “我又没考好，我完了……”
  有人抱着头叫嚷着。
  怎么还是考的这么差啊？
  寇熇同桌欲哭无泪。
  他妈给他报了很多的班，他很郁闷啊，考出来的分数让他更是觉得人生无望了。
  看着这分数，一脸气急败坏。
  “你又第一啊。”
  探头一看。
  人都不想骂了。
  老天爷不公平啊！
  寇熇都不学，还次次第一，每次都甩第二名那么多分。
  和班级里同学的乌突突起来，寇熇就像是五彩斑斓开了屏的孔雀一样，她时刻都在展示着自己的好天分。
  哎呀呀，不学都可以考成这样，她可真是个天才！
  哦呵呵……
  这幅贱贱的样子，好想叫人打她，不是怕打不过的话。
  放缓声音，说：“是啊，又第一，其实次次考第一也没太大的意思。”
  同桌：“寇熇，你就闭嘴吧，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看，考第一了不起啊。”说完垂头丧气看着自己的分数，他这样的将来上了大学毕业也还是不容易找到好工作啊，闹心。
  寇熇的手撑着脸，她笑的脸上都要开花儿了。
  “你回去跟你妈讲，让你学一门手艺，走学习这条路你估计就没什么出路了。”
  学成这样的也是少有，脑子连转都转不过来神仙都难救的，她这人就会讲大实话的嘛。
  “你能别说话了吗？”
  他听过以后只想打人。
  形势不如人就得认，他叹口气，说：“我这好歹也是重点高中毕业的，将来就算靠不上太好的大学，那上个大学没什么难的。”
  人人都念大学，他不念的话就矮人一截。
  寇熇：“你去学做糕点都比你念大学来的强。”
  “喂，你嘴巴毒成这样好吗？同学一场说话那么难听，就你成绩好，就你了不得？就你能有好未来，我们都不配行不行。”
  女同学听见寇熇的话，呛了两句，她一直就不喜欢寇熇，长得好出大米啊？
  有什么可牛逼的。
  最后成绩上看！
  “你搭理她干嘛，别人不损你两句，你就不爽啊。”
  又喷了男同学两句，觉得这些个男的也是贱，瞧人长得好人家损你也硬听着。
  什么玩意儿啊！
  寇熇摊手。
  霍忱这次的成绩还算可以，大榜六十多名，按照这个成绩的话，高考稳定的发挥，想要考个五百分左右应该不是太难，老闫是本身班里就有更好的学生，哪怕霍忱进步的再多，她也就意思意思的点点就得了。
  晚上九点半，又开始考试。
  “又考……”
  学生哀呼。
  以为还有半个小时就放学了，不会考了，结果还是来了。
  寇熇接到前面传过来的卷子，她是最后一排，拿出来笔先扫了扫所有题目。
  容易的很！
  十点钟她背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书包出来了，霍忱和她就脚前脚后。
  “都答了？”
  “没，有几道挺难的。”
  对他来说，确实挺难的。
  寇熇冲着霍忱挑眉，“这就难了？”
  “难啊。”
  他双手抱着头，跟在她后面慢悠悠走。
  她出事儿以后，几乎都是两个人一块儿放学。
  “你的水平还是差，还得加强一下。”
  霍忱伸着腰，说：“我现在都要早上睡了，还怎么加强？加强一下怎么死啊？”
  “废物点心，不睡能死啊。”她呛他。
  “能死。”霍忱说。
  “废物！”
  “谢谢夸奖。”
  两个人往家里走，一路走一路呛，她不是天生的就嘴贱嘛，时不时还得撩拨着他，夸一夸自己的天才特质。
  霍忱嗤笑，懒得理她。
  她是在学校不学，回了家玩了命的学，瞧瞧那黑眼圈，黑的和什么似的，玩什么天才的人设，不过就是有付出有回报而已。
  混到她这个地步，自己又聪明又愿意努力的，资金上没有短板，想考的好，没什么不行的。
  “我今天回家睡觉了，不去你那儿了。”
  他太困了。
  要扛不住了！
  已经很久都没有睡个整觉了，他怕继续这样下去脑子都没办法用了。
  “睡吧睡吧。”
  拉着老脸回了家，回了家洗了澡原本想发奋一下的，结果实在太困了，躺床上就没起来。
  霍忱回了家也是一样。
  霍奶奶就叨叨，先是叨叨霍忱不吃晚饭，又叨叨霍忱回来就睡觉。
  你说孙子好不容易有点人样儿，瞧着肯好好努力了，结果又这样了？怎么不去寇熇家一块儿学习了？觉得学习辛苦了？
  “……臭孩子，从小就怕吃苦，你说我和你爷都是那么勤劳的人，你们是一点都没学到我们的长处……”儿子也好，女儿也罢也没有一个像他们老两口的，“你说说你才正经几天啊，我还说等你考上大学我供你，你就这样给我泄气的这样打我脸的……我供你多少人有意见你不知道啊？但凡你体谅我点，你就不能不争气……”
  瞧着孙子已经睡死过去了，霍奶奶只觉得满心失望。
  睡觉还是比未来重要啊。
  你说烂泥要怎么扶上墙呢。
  “我就不该对你报什么希望，随便吧……”
  老太太拉上帘子，自己回了床上看看电视，她觉少啊，加上听见自己老娘无意识的喘息声她就更睡不着了，那老太太喘着喘着有些时候就突然没声了，她就怀疑……
  养废的孩子，怎么能指望他在一瞬间就回到正轨呢。
  再说他身上流的血，都是他那个死妈的血。
  哼！
  霍忱一觉睡到了早上六点，睡醒以后觉得脑子稍稍能运转了，昨天晚上他拿到卷纸的时候，真的觉得脑子都转不动了，题目都需要看好半天才能看得懂，他到现在就是怀疑自己。
  怀疑他自己真的就是学习的料吗？
  靠着学习，真的会有出路吗？
  全国每年有那么多考学的学生，每一年毕业季有那么多的毕业生，是不是都会找到自己心满意足的工作？考的学校不好降一等，学的专业一般般再降一等，他的未来希望究竟有多少？他现在所付出的，和未来可收获的能成正比吗？
  他这成绩在班里还算说得过去，可老闫从未高看他一眼，他奶昨天唠叨的话，他听到了几句。
  “醒了就吃饭。”
  霍忱洗了脸坐在桌子旁吃饭，早上他奶蒸的茄子和土豆，用豆瓣酱拌了拌，里面没有给加葱。
  她是觉得不加葱不好吃，可小寇熇说，一大早的吃那种味道太重的东西会不太有礼貌，她不觉得有什么礼貌不礼貌的，谁家不吃早饭？可寇熇说的她就愿意多听两句。
  叨叨着：“小寇熇说，加了葱味道太大，就这么吃吧。”
  一整晚米饭递给他，装得满满的。
  霍忱扒了一口米饭。
  “奶，你觉得我们这样活着累不累？”
  霍奶奶皱眉。
  累不累？
  谁不是这样活着的？
  “累什么累，就你们这些小孩芽子讲累，你们有多累？就上个学念个书，什么都不用做还累，我这一天到晚侍候完老的还得侍候小的，我都没觉得累……”
  有啥可累的，她能有一份退休工资可拿，一个月两千多块呢，这已经相当感谢党和国家了，和那些没工作的人比起来，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很。
  “你等我将来出息了，我养你！”
  这是霍忱第一回对着他奶讲这种话。
  他是认真的。
  虽然他奶对着他不算是太好，可他想，他愿意讲出来这句话。
  和寇熇当成玩笑讲不一样，他说养就真的养，穿金戴银的那种，让你买菜可以一次性买上十种的那种，也买一双上千块的鞋穿穿，也给他奶买两个大金镯子戴戴。
  霍奶奶的反应却出乎霍忱的意料之外，或者说他觉得也是正常范围之内。
  她仿佛自己听见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这让她觉得非常滑稽，她撇着嘴，挑着眉头并且带着一脸的不屑，她看着霍忱，再用言语打击霍忱，“你养我啊？你能把自己养好了别成天想从我的手里抠钱，我就烧高香了，我用你养什么？我都没指望过你爸养，你爸死了我就更没指望你养，你要是要钱你就直接说，我就这点钱，你们就成天的惦记着……”
  典型的好话不会好好说。
  她真的觉得自己很悲催，幸好还给她开一份工资，不然靠子女？
  靠子女她就要饿死了。
  她怎么不感谢党和国家呢。
  自己年轻的时候付出劳动了，到了老了就有回报了，国家开始养她了。
  想起来霍清，想起来霍敏她爸，她信儿女养她？
  信个鬼！
  她就不相信这样的话，也不觉得那个所谓的希望有多美，压根就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而已。
  “走不走啊？”
  寇熇从楼上哒哒哒下来。
  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衣服，后面有个设计那个带子很特别。
  “走。”
  霍忱推开椅子，饭也没吃。
  饱了！
  他就说嘛，其实完全没必要，还是当个白眼狼算了。
  想这个想那个的，瞎想什么！
  “咦，今天吃茄子和土豆呀。”
  “吃不吃一口？小霍忱你早饭还没吃呢。”
  寇熇翘着脚看屋里：“奶奶，那土豆是主食啊。”
  啊？
  霍奶奶觉得寇熇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喜欢管闲事，然后讲究也多，说什么地瓜土豆都是主食，炒土豆丝也是主食，按照你这样说，那我家就不要吃饭啦。
  当做没听见。
  老太太有老太太的固执。
  “走啦。”
  挥挥手。
  霍奶奶啧啧了两声，觉得霍忱又开始作了。
  家里的饭菜不好吃啊，人家的饭菜好吃，可你能吃一辈子吗？
  你倒是想吃软饭，人家给吗？
  寇熇捅捅他肩膀，“你奶又对着你喷毒液了啊？”
  霍奶奶这人就是很典型的情商太低，不太会讲话的，寇熇都想推荐她去上一上如何提高情商的课程，可她又有私心啊，她愿意看着这样接地气的老太太啊。
  “习惯了。”
  霍忱冷冷笑着。
  “你又被她抓住什么把柄训你了？”
  说出来，让大姐帮你把把关，看看谁对谁错。
  霍忱转过身，对着她笑，“我说我将来养她，她说她不信。”
  寇熇：“……”
  额。
  这小老太太……
  可真是会打击人的积极性。
  你就敷衍他两句嘛，再说孙子愿意养你，这不好吗？
  “这就是个很典型的反面例子啊，你看你平时说话就和你奶挺像的，明明心里想的不是那么回事，说出口的就特别伤人，得改！”她一脸正经的样子：“你说这样子套不讨人厌嘛。”
  “你不是挺喜欢她这样的。”他嘲讽她。
  大小姐总想着体验人间的生活，呵呵。
  “她不信你，我信你呀，你本事了何止能养她，还能顺带着把你姐一块儿养了呢，这拿老婆的钱搭自己家那是凤凰男，那靠自己本事赚钱养自己全家，木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