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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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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节
      一方面不想让陈焕胡思乱想,另一方面么……
      开心事她总想立刻分享给陈焕,让他高兴。
      这事儿讲给他听,他肯定要一连开心数日了。
      真怕他高兴得反倒睡不着觉了。
      “本想到时候给你个惊喜,可谁叫我面对你时藏不住事儿了呢。”
      她起身,给陈焕掖了掖被角,又换了额头上的布巾。
      她吩咐道:“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陈焕点点头,看着郡主离开。
      不知道会是什么惊喜。
      其实跟郡主生活在将军府,他已经什么都不缺了,过得比在宫中富足悠闲多了。
      再有惊喜的话……他能想到的,无非是郡主给他什么凭证,比如一块儿将军府的令牌,什么“见令牌如见将军”,可以让他借着令牌狐假虎威;
      再或者,便是给他进军营的权利,允许他在府中无事的时候到军营去伺候,免得时常一天里只有早晚能见郡主,相处的时间都变少了。
      两者相比的话,他更喜欢后者。
      他想时时刻刻地伺候在郡主身边。
      可军营要地……
      总归不好让外人进进出出吧。
      他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期待。
      不多时,外面响起脚步声。
      陈焕抬头看过去,见郡主抱着个衣箱进了屋。
      衣箱上显然印着郡主带他量体裁衣那间铺子的标记。
      先前已经送来了两身做好的冬衣,所以他认得这个箱子。
      隐隐的期待和兴奋落了下去。
      说实话,他心里有些失望。
      于是回过身,窝回了暖烘烘的被子里。
      他鼻子不太通气,瓮声瓮气地说:“不过是又有新衣制好,奴才还以为是什么惊喜呢。”
      赤.裸裸的失望,装都不装一下。
      准确地说,是希望枫黎因此多哄他几句。
      枫黎站定在床边,打开衣箱,露出里面的衣裳。
      她笑说:“陈公公,你再瞧瞧,算不算惊喜?”
      陈焕敛敛眉头,想撒撒娇,便故作挑剔地回了头。
      不想,在看到那一片艳红时睁大了双眼。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几位皇子大婚、公主出嫁都是他经手准备的。
      衣箱里静静躺着的,分明是喜服!
      “郡主这……”
      他呐呐地开口,脑子里已经有了最有可能的答案,但还是很难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脑袋烧得迷迷糊糊的,身上骨头也烧得酸疼,这下就连眼睛都变得朦胧了。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个美梦,梦到郡主允许他像个人一样光明正大地进了将军府的门,名正言顺地过了门、成了郡主的人。
      眼眶里不由自主地蓄了水光,轻轻地打转。
      “叫人赶制了许久,今日终于做好了。”
      枫黎见他眼中蓄泪,笑得更灿烂了。
      她把衣箱放在床上,牵起陈焕的手轻轻放在做工精细的喜服上。
      “我以为陈公公因自己的身份而忌讳此事,不喜欢大张旗鼓地叫许多人来围观,我也不是很在乎有没有那样的形式,便一直没提过。”
      “太监过门”,真出了这种事肯定会被人在大街小巷里背地念叨许久。
      茶余饭后,谁都喜欢把这当成自己的谈资。
      她知道陈焕不喜欢叫人盯着他看,尤其是因为身份而盯着他,就一直以为他不喜欢。
      那时陈焕委屈地抱着她诉苦告状,才突然明白,他需要一个正式的身份。
      他羡慕其他人,别管男子还是女子,都有家人有身份,不像他从宫里出来远赴北地,不明不白地住进了将军府里,她说他是喜欢的人,但外人只道他是个伺候人的太监。
      他需要一点儿虚名,也期待那一点儿虚名。
      因为那是她的认可和承诺。
      陈焕一直掉眼泪。
      水珠一串一串地落在枕头上。
      许是夜晚感性,又许是病重泪腺发达,他不想哭来着,但怎么也止不住。
      他觉得自己特别没用,这种时候应该感谢郡主来着,至少也要说些体己话,让郡主知道他的欢喜,知道他的感激,知道他所有所有的、说不清说不完的心意。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知道抹眼泪、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才擦干净眼泪,理顺了气息,郡主帮他擦擦眼角说一句“别哭了”,他就功亏一篑,又开始了。
      枫黎被他逗得笑出了声,又被他埋怨地打了一下。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陈焕又感动又嫌自己太没用,害臊地推她的肩膀,不让她看。
      他带着哭腔:“都怪郡主,就知道惹奴才掉眼泪。”
      “陈公公抹眼泪时也很可爱。”
      枫黎被推了两下肩膀,还是没依他,把人抱进怀里,圈住了他的腰。
      她低头,在陈焕温热的脖颈间轻轻地吻:“许多人喜欢说,只要你喜欢,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你。而我不喜欢那种不切实际的话,听着是好听,可太过虚伪了。”
      温热的唇缓缓地啄到了他的唇边。
      她抚上陈焕的脸颊,拇指安抚般蹭了蹭。
      “我只能说,只要陈公公想要,我能给的都可以给你。”
      陈焕吸了吸鼻子,将脸埋在枫黎的颈窝。
      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脖子。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何德何能?
      到底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能换今生今世被郡主这般捧在掌心里宠爱。
      那只手轻轻地抚在他的背脊上,一下一下,特别温柔。
      他觉得自己被笼罩在了浓厚的爱意里,催得他心脏不断地充盈,挤出泪来。
      他在宫里时那么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轻而易举就能让先帝心情愉悦,把宫里的娘娘们捧得面露笑容,说几句讨巧的话再容易不过了。
      可他如今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在枫黎颈窝蹭了蹭,歉意道:“奴才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非说什么,都哭半天鼻子了,我还能感觉不到你的心意吗?”
      枫黎故意笑话他一句,果然让他收敛了感动的表情,凶巴巴瞪了她一眼。
      她轻笑,把人抱在怀里静静地哄了哄。
      “乖乖养病,到时候寻个好日子迎你过门,可好?”
      “嗯,都听郡主的。”
      甭管旁人怎么看他,他要永远做郡主的奴才。
      -
      临昌所有人都记得,那年十一月便下了很大的雪。
      漫天飞雪中,一顶红轿声势浩荡地绕城一圈,最后落在了将军府门口。
      -
      正文完。